Gunlovestory

对弈19

俞亮给几位师父带了几大包素食点心，然后跟着时光故地重游了一番，最后在古井边上休憩起来。

“渴不渴？要不要喝点水？”

俞亮想照顾人的时候自然是无微不至的，保温壶里装着他特地泡制的山泉茶水。时光接过来喝了大半而后道：“俞亮，我想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
时光带着俞亮去了兰因寺的林子里，俞亮没想到这里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地方，感叹道：“这里真安静，是个好地方。”

“嗯。”时光肯定道：“我也喜欢这个地方，能让人静下心来，也能让人倾诉秘密。”

“秘密？”俞亮这才发现今日的时光有些不同。

时光走到林子的一角，将一片落叶扫去，露出的石头上面隐隐约约得刻了个字，“这是我刻的。”

俞亮走过去一瞧，又惊又疑：“褚……赢？”

“嗯。”时光抚摸着字迹，幽幽道：“这是我唯一的一个秘密，希望也能成为我们两个人的秘密。”

“你……是褚赢？”

时光微微笑了一下，“不是，但我一直都想成为可与他比肩的人。”时光的声音有些颤抖，“褚赢是我的老师、朋友、信仰，是一位技艺高超的棋神，是一抹来自南梁的魂。”

“魂？”

“小时候我无意间唤醒了他，然后他就一直陪在我的身边。只有我能看见他，能跟他对话。那时候的我并不懂棋，更无所谓格局，只是单纯的想凭借着他赢一些我想要的东西。”时光迎着俞亮的目光，没有迟疑，“第一次跟你下棋的人是他，不是我。”

   俞亮想起那时候的时光确实是数着棋盘落子的，样子有些滑稽却又有些漫不经心的自信，让他惊讶又感慨，让他重温了输棋的挫败，重燃了赢棋的信念。可现在，这个给了他执念的人却说那时候的他并不是他，是一抹来自南梁的魂……俞亮刚想弯起的嘴角又落了下去。

“第二次跟你下的糊里糊涂、让你失望至极的人才是我，俞亮。那一次，才是你我之间真真正正的第一次对弈。”

时光的话像是一个晴天霹雳一样轰在了俞亮的头顶，俞亮的声音都不稳了，“那……那才是吗？”

时光点点头，俞亮难以置信的神色映入眼帘，他苦笑了一声，“失望了，是吧。”

俞亮陷入混乱的情绪里，一时竟没有回答。是了，那时候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终于想通了，为什么那时候时光会一直躲着他，为什么一直不敢跟他下，问什么他的棋会时高时低又常常出人意料。

时光满是希冀的眸暗淡了些许，“可是俞亮，那一次才是我对你执念的开始。那一次之后，我才下定决心一定要追赶上你，然后再超越你。”

俞亮似是喃喃自语般道了声：“是……吗？”

“以我为名代替褚赢下棋的次数并不多。从围达网成立后，我便帮褚赢注册了账号，我想让他以他自己的身份下棋，真真正正的做回自己。”时光道，“所以，你那时其实没猜错的。我在网吧里帮着褚赢跟你对了一局。只是你来时，我恰好退出了界面而已。”

“然后呢？”俞亮问。

“然后，褚赢教我下棋，他说棋无新旧，有继有延，结合实际灵活运用就好。”时光像是想到了什么，忽然又笑了起来，“白子虬是他的好友，那时候我还曾为此跟你争吵过。”

俞亮也想起来了，时光曾当着众人跟他为白子虬争议过，当时他只以为时光是不满他罢了，可现在才知道他是在为褚赢打抱不平。为褚赢……在混乱的情绪里，俞亮忽然抓到了什么，急急道：“那在山上迷路了也是因为……因为褚赢？”

“是啊。”时光道：“那座山上有棵树，褚赢曾和小白龙一起在那里对弈过。他想去看看，我就去了。”

“为了他，你什么都愿意做吗？”俞亮心里泛起酸酸的涟漪，像是杯柠檬荡漾而开，陪时光最久的人不是自己，是褚赢；第一个让时光什么都愿意去尝试的人不是自己，是褚赢。在最开始的难以置信、些许失落到恍然大悟里，俞亮找到了最在意的东西。

“当然愿意。”时光的眼角隐隐有泪，“可是，我终究还是没有为他做完他想做的所有事情。”双人自行车的骑行是他一生的遗憾。

俞亮脸色苍白了起来，“那……他现在还在吗？”

“我希望他在。”泪水滑落，时光声音哽咽：“可他再也不在了，早就不在了。俞亮，你知道吗？我很后悔，为什么当初我没能早一点发现呢，如果早一点发现，或许，或许不会这么遗憾。”

俞亮闭上眼睛，“所以，那次你不想下棋了就是因为他？”

“他把他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我，无一遗漏。而我，却连挽留的机会都不曾有。”时光泪如雨下，“俞亮，你知道吗？我怕我一碰棋子就会想他，想到他我就会心痛如绞，难以放下。可最后，我只能通过下棋才能见到他，才能再一次听见他说话，看那些过往，听那段回忆。才能将他长长久久的刻在心里，直到永远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俞亮肯定道，“那把被你随身携带、视若珍宝的扇子是他送你的吧。”

时光点头：“那是他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，是我们之间唯一的见证。”

“是吗。”

俞亮的声音平稳下来，不似一开始那般慌乱。时光看不出他情绪，分不清悲喜，试探道：“俞亮，你现在知道了所有。你对我，还有想法吗？毕竟，那个给你初始刻印的人……并不是我。”

俞亮嘴角微翘，“应该是我问吧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是不是喜欢褚赢”俞亮顿了顿，又道：“如果他还在的话，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？”

“我喜欢褚赢？”时光不知道俞亮为什么会这么想，褚赢确实是他很重要的人，但他怎么会喜欢他呢？他对褚赢是感恩，是敬重，是遗憾，是悔。

“不是吗？”俞亮似乎确定了心中所想，“你敬他，爱他，如此得看重他，如果让你从我和他两个选项里选，会选我吗？”

时光有些懵，明明忐忑着等待被选的人不是自己吗？怎么现在需要做决断的人变成了自己？被追问的人也是自己呢？可俞亮也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解释，只听他道：“你自己好好想想吧。”然后就把他丢在林子里，然后气呼呼的走了……